斯宾塞：全球化要有多边体制和国际规则
2019-03-25 14:54:03 浏览：9722 来源： 智库头条
编者按：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大讲堂（DRC chair）3月22日下午在国研中心三楼银色大厅正式开始第一堂课，邀请四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就“多边贸易体制和WTO改革”发表演讲并与参会代表进行现场交流。他们是：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纽约大学教授迈克尔·斯宾塞，201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教授克里斯托弗·皮萨里德斯，200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埃德蒙·费尔普斯，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国研中心8位党组成员李伟、马建堂、王安顺、张军扩、张来明、隆国强、王一鸣、余斌悉数出席，大课堂由国研中心副主任隆国强主持。来自外交部、发改委、财政部、商务部、国资委以及国研中心的280多位代表参加。
斯宾塞教授是第一位演讲者
■人物介绍
斯宾塞生于 1943 年 11 月,现为纽约大学教授,是信息经济学领域的奠基者之一。因其在不对称信息市场分析方面所作的开创性研究,与阿克 尔洛夫、斯蒂格利茨共同获得 2001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斯宾塞最 重要的研究成果是劳动力市场中的信号传递理论,在此领域的研究 构成了现代信息经济学的核心。他也是研究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 权威专家。
■观点摘要
纽约大学教授迈克尔·斯宾塞今天在第一期期“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大讲堂”（DRC Chair）上，围绕“多边贸易体制与 WTO 改革”的大讲堂主题发表演讲指出，全球化需要多边体制，也需要有国际规则。他认为，当前，很多贸易摩擦会对投资产生影响。
斯宾塞认为，在碎片化全球经济当中，全球经济碎片化发展是一种危险，其不仅会带来更多的贸易摩擦，也会带来更多的壁垒，包括对全球贸易进程、新技术、数字经济、服务经济、知识产权保护等的负面影响。
斯宾塞指出，WTO作为多边机制本身有可以促进贸易谈判的功能，所以，如果出现任何要削弱WTO的权威性、有效性的行为都会引来各界的担忧。他强调，WTO里有发达国家也有发展中成员，“不难想象他们之间很难达成一个共识。”
对于20国集团，斯宾塞则认为其能够就原则达成一个共识，他说，“20过集团会设置优先选项，而这些优先项和原则都可以被坚持下去，所以20国集团可以进行有效的交流，而且也不会出现很大的不公平性。”
斯宾塞认为，应对全球化当前面临的阻碍，势必需要对国际规则进行调整，使其适应和促进多边体制发展。“坦率地说，现在的世界与我们过去所见到的世界是很不一样的，包括它的结构，世界是如何联系起来的，等等。”斯宾塞表示，需要加强WTO的能力。他指出，WTO 改革不仅要讨论传统习惯的货物贸易，还要有前瞻性眼光讨论新领域和新规则，使其助力解决当前世界经济和全球化面临的多重问题。
■全文实录
斯宾塞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很高兴能和大家在一起讨论，我这边有一些幻灯片，我要讲的话题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现在的世界处于剧烈的变化之中，在“一战”之后采取的一些政策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生活在发展中国家，现在我们是处于一个黄金时代，“二战”之后我们看到一个开放的多边主义体制，也让世界缓慢地进入恢复期。
随着世界各国的开放，发展中国家也从后殖民主义时代实现了发展，技术进步也促进了全球商业的发展，这对于发展中国家的增长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很显然，现在多边体制面临着威胁，因为它需要进行一些重大的修改或者改革，我认为这对于处在发展初期的发展中国家非常重要。
现在还有一些问题，比如气候变化，这当然是需要多边体制下共同合作来解决，需要全球参与的治理活动。当然我们还有区域贸易、双边贸易的类型，这对于主要的经济体来说，比如中国、美国、欧盟等重要国家和地区是很有用的。但这对于小一点的经济体或者是贫穷国家作用不大，因为他们没办法自己去参加双边的谈判，一个是他们能力受限，另外没有人听他们说什么。
中国现在在包容性发展方面可以起到一个非常关键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多边体制中，成为一个重要的角色。中国在贸易和其他贸易体制方面做了重大的承诺，这和美国形成了一个对比，美国现在政府是反对多边贸易体制的，但是，在美国民众中，包括商业的代表和政界代表都有这样一个共识。所以美国是否会抛弃多边主义，包括他们的盟友，这是存疑的。所以我们要非常地小心，我们要注意这些反对的情绪不会神奇地消失的。
WTO可以促进贸易、有很好的谈判的功能，所以，如果出现任何要削弱世贸组织的权威性有效性的行为我都会非常地担忧。但是，不得不说，世贸组织里有发达国家，也有发展中成员，所以，我们不难想象他们之间很难达成一个共识。再说说20国集团，这是一个更加集中的组织，20国集团能够就原则达成一个共识，他们比7国集团要更加有效，而且他们会设置优先选项，而这些优先项和原则都可以被坚持下去，所以20国集团可以进行有效的交流，而且也不会出现很大的不公平性。
即使这样，我觉得国际贸易体系还是需要进行比较大的调整，或者修改，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我想大家都认为，不管什么形式，都需要有一个基于规则的体系或者系统，因为在我们的研究方面有大量的文献也证明了发展中国家需要有这样一个基于规则的系统和体系，因为这样就可以对未来可能面临的挑战有一个预期。因此，要建立一个同时拥有灵活性基于规则的贸易体系是非常困难的。
第二，我认为现在正在做的工作，经合组织以及世贸组织，以及其他组织，都需要有一个全面的贸易增加值数据库或者这样一个数据，大家都知道是非常重要的，而且这也是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中国和世界其他每一个国家的贸易实际情况。我们统计的时候以贸易增加值统计是非常必要的，这是非常好的想法，但落实起来非常困难。
第三，世界或者全球都处在一个逐渐向知识经济转型过渡的时期，包括数字经济的发展。数字技术的发展，让社会日新月异。事实上我们并没有这方面很好的数据，我们大家很快要进入服务经济当中，我相信大多数人，包括世贸组织首席经济学家，大家都认为我们有必要跟踪贸易。我们跟踪贸易和监控贸易的能力非常弱，我认为这种能力不足可能会对我们带来很多影响，尤其是未来随着服务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比如制造业当中增加值的一半或者更多都是由服务带来的，包括营销，包括零售等等，事实上包括把整个供应链整合起来，这本身也是一个增加值带来附加值的活动，这是很多跨国公司每天做的事情，这些都是服务产生的附加值。在统计的时候，所有附加值被记成货物的增加值了，跟踪和统计增加值数据，包括很多国家之间的贸易，尤其服务贸易，很多贸易是跨国公司内部的贸易，所以很难跟踪和记录，现在数据并不够准确，正如刚才所说，如果判断准确，我们会朝着更多附加值活动包括服务发展，毫无疑问，我们必须加强这方面的能力，也就是说这方面数据统计的能力。
大讲堂现场
很早以前，我们认为太过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并不能很好地向我们描述世界运行方式，也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达到的理想状态，所以非常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在某节领域知识产权非常重要，但事实上真正最重要的是要让知识能够相对容易地进行传播，这方面传播过程当中不会受到知识产权的掣肘。
另外，为什么我们在科技领域尤其是科技上游要进一步开放，让它在开放的系统当中进行？因为它是一种公共产品，这些上游的科研是公共产品，没有这样一些基础科学的话，很多时候我们的所谓创新就无从谈起。所以，一定程度上关注知识产权的保护，尤其是对需要保护的领域的知识产权是有必要的，也是可以的。
实际上我们关注不仅仅在贸易之上，全球化包括很多方方面面的内容，包括麦肯锡等等这样的咨询公司，他们认为包括货物和服务的几大流动像投资流动、数据流动（包括信息知识）、人的流动等，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全球供应链一直以来都是围绕着这当中流动性最弱的环节来建设的，也就是人。因为人的流动性是最弱的，所有全球供应链是围绕人建立的，所以制造业只能够在人成本较低的地方，供应链把产品带到另外一个地方，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认为投资方面协议给予的重视远远不够，对于数据的保护和流动方面给予重视也不够。
首先，投资非常重要，因为能够给大家带来就业，如果大家对于创造就业感兴趣的话，肯定对投资要重视，因为投资能够把生产性的活动带到投资的目的地，从而创造就业。
第二，贸易摩擦事实上会对投资也产生影响。在过去两年当中很多跨国投资项目都被拒绝，很多基于国家安全等等一系列原因或者理由。我们现在面临这样的危险：碎片化全球经济当中，全球经济碎片化发展这是一种危险，这不仅仅会带来更多的摩擦，也会带来更多的壁垒，最重要的原则是国家安全议程，尤其是涉及那些与国家安全有关的技术，包括数据技术以及技术的获得等等。
坦率地说，现在的世界与我们过去所见到的世界是很不一样的，包括它的结构，世界是如何联系起来的，这方面很不一样，所以我们工作的日程或者议程首先应该是极大程度地扩大我们的能力、增长我们的能力，来加强世贸组织的能力，加强它的议程，使得我们能够帮助解决一些也许原本我们不够或不会面对的这样一些问题。谢谢！
■主持人点评
隆国强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隆国强：
谢谢斯宾塞教授精彩的演讲！他强调了全球化需要多边体制，需要有国际规则，在WTO 改革里面要考虑很多，比如说怎么能够民主决策？同时也能提高效率？这是WTO本身的一个难题，同时WTO 改革还有前瞻性，要关注很多前沿的问题，包括要考虑数字经济、服务经济、知识产权的保护，知识产权保护的合理程度，兼顾鼓励创新，又要鼓励知识的流动，特别是要考虑知识产权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公共品的特性，同时还要处理好国家安全和投资的关系，等等。这些问题，很多都是很前沿的，WTO改革不仅要讨论传统的货物贸易，还要有前瞻性眼光讨论这些新的领域和新的规则。我们再次对斯宾塞教授的精彩演讲表示感谢！